深渊对山峰的眺望六首

许青禾 · 发表于 2009-8-11 11:39:52

《一个扔掉形容词的早晨》

光线敲窗，清晨
各有馈赠
沿着对生活的理解，我们互呈进退
又各自为政
我在早餐中完成对你的勾画
而书中之人正穿过落叶进山

《光线有言》

这是正午
如果此时抬头，我将被那片日光海吸收
它大而静止，在窗外
形成对衰退视觉的合围
世界遥远，恍如缺漏

此时，你枕着明亮的四面风睡去，眉目清晰，
鼻梁给脸的侧面放下
一道安静的暗影

托阳光带来的底片，我已收悉
这安全的信使，敏行，寡言，千里相同

我已收悉，只宜回神，只宜
把喙深深埋进蓬松的羽里

《判断句》

我决定收回钟爱的抒情
在成排的林木中完成对堤岸的退守

如果不得不提及，我将说，
哦，哦，是的

是的，汇入天空的海
点燃街的凤凰木
从一场速度中醒来的流星

是的，如果八月并不能完成一场倾颓，
我们就是
在黑暗里，闪闪发亮的，积攒九月之翼的两粒雨滴

《传说中的莫拉克》

街道如昔，深陷繁华
一匹过空之马拖着闪亮的金鬃毛
上午9点30，太阳还没有变心的迹象
我在巨大的玻璃窗前
已合上了书页，抬眼望向镂空的海岸线
并向它致意
说到莫拉克，它很遥远，黄海中心的气流漩涡和巨浪
很遥远
无数的荠菜、星星草散落河道沟汊很遥远
此时说出一种恐惧，我必是闲适生活的罪人
被指尖轻挑一边
异类是罪，而摧枯拉朽，并不问谁的积水深浅、悲哀多寡
莫拉克，将于傍晚温和地抵达
在此之前，之后，人们不会从各自占据的休眠形式中起身

《空间之累》

早餐时，我如此沉默
任凭你滴落
不声响

作为一种呼应，我必须对梦
进行删减
形容词，必须告别

我吃着，动作无懈可击
一摆尾就到了对岸
没有抬头
抬头
也必无所见
只有水声，水声
在密集的空间里。

《永不到达的晚餐》

我低头，在一把芹菜的翠笼中
滴落下来
这么美的叶子和颜色，让青山
推门进来，日子沿着风向
微微摇晃和侧身
几缕光线
在案板上随意散落
多年的花封面菜谱，还没被打开
就像我多年未改的青涩
我青涩，脸红
如果你一步踏入厨房，从背后抱住芹菜们
如果我轻轻惊叫起来，不回头，并流下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