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游记】叶家大屋

绿蚂蚁 · 发表于 2020-6-8 17: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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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大屋位于三七市镇石步村（旧属慈溪），2004年7月被公布为余姚市文保点。

大屋的主人、曾任慈溪县人民法院院长、耄耋之年的叶国标老人告诉我，大屋迄今已三百余年，是一位叫叶士英的太公神奇般发迹后建造的。《石步叶氏宗谱》对此有记载。问及《宗谱》，他说：“我家本来有两只木箱，黑箱子里是《石步叶氏宗谱》，黄箱子里是本房的《家谱》。1962年，时任余姚县政协委员、三七市供销社副经理的楼德润先生（曾任民国政府三七市镇长）来借，母亲听说政府要用，就让他搬走了，一直未归还。”

远远就能望见大屋的马头墙和伸出高墙的古桂树的树梢。大屋有四个门，正门朝南，在南围墙的东端，西厢房廊前是日常用的边门；东门是偏门，如今钉着一块“余姚市文保点”的金属牌匾；西门是后门，开在栈房后的西围墙上。叶国标给我介绍了他小时候的大屋的四周：“正门前是晒场院；边门外是道地，临溪，溪上有石桥；东门外是砻谷院和竹园；平常货物均从后门出入。”如今，南墙的两门已被新建的民居阻塞，东门成了出入大屋的唯一通道。

请人打开东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朝南的小屋和一丛靠墙的天竺。穿过西厢房，眼前是一片破败的景象，荒草没膝，屋檐摇摇欲坠，一只成化年间的青花瓷盆裂成两爿倒扣在石凳上，水缸里的水漂浮着脏物。正屋坐北朝南，五间两弄，重檐。正屋的轩子间面宽4.8米，阶沿石也是通块的，六扇簿子门做工十分考究。东、西厢房与正屋的边间联成一体，其中两间在前天井形成三合院落，边间隔成两间，一间在后天井。墙头有精致的砖雕。东边的围墙下有磨房等落脚屋若干。正房与厢房的廊前连接，均为卷棚顶，梁枋上的木刻很丰富，麒麟交尾、八仙过海、龙舞乾坤等图案栩栩如生，散发着浓重的人文气息。东厢房的北尽间是厨房，至今大灶还在，接着是杂物间、楼梯弄、轩子间，南尽间为门厅，门额虽残缺不全，依旧透出曾经的气派。门厅外有隔着照壁的两个天井，内天井西侧有磨房，外天井南尽头是正门。老人告诉我，正门平时紧闭，只有在红、白喜事才会开启。西厢房廊前有边门，当年三五支队和民运同志就从这个门出入。头一间是账房，第二间也是轩子间，接着是楼梯弄、厨房间、栈房和小房间。老人还告诉我，他祖父叶燮和早年就读于燕京大学，年轻时喜欢旅游，晚年睡在这个小房间。小房间朝东，窗前是正屋的后天井，采光较好，靠墙有精致的花坛，梅园石栏板雕有双龙戏珠，两旁是精巧的石凳。花坛里的八月桂是祖父亲手所栽，树龄已逾百年。东、西厢房也有后天井，小巧、典雅，之间的隔墙设有漏窗和月门，给人以曲径探幽之感。

推开正屋轩子间的簿子门，屏风壁左上角贴着一张官报：“贵府老爷叶华春高中甲辰科，会试中式第四十二名准立”。光绪《慈溪县志》对此人有两处记载：“叶华春，字兰伯，道光二十三年癸卯科举人，仁和藉甲辰科进士”；“道光二十四年甲辰科孙毓桂榜，贵州知府”。可是叶国标却说：“从没听说上代出过举人、进士，做生意发迹的故事倒是不少。我十四岁那年曾祖母去世，她的寿衣是知县夫人的服饰，因为曾祖父生前捐过候补知县。小时候家里很富足，每到年底，百官船一直撑到三七市，家里的年货比三七市集镇还要多。”查《石步叶氏宗谱》：叶华春为仁和籍，顺治年间，其四世祖迁居杭州。叶家大屋建于嘉庆年间，主人叶康寿比叶华春长十三岁，同属“宋”字排行，均为“槐”字排行叶君山之后，中间隔着“相、新、亲、植、根、香、历”辈。旧时送官报，除了考虑直系亲属，还要考虑家境，殷实人家才有接待官差的能力。

老人告诉我，因为高祖叶庆隆吸食鸦片，大屋一度典押给王家，所以当地人曾叫王家大屋。光绪初年，曾祖父叶麟祥（字生阳）迫于生计，经三七市下蒋外婆家的亲戚介绍，到山东龙口王姓商行撑船。光绪十一年正月的一天，他运送货物到宁波，逢中法开战，法国远东舰队司令孤拔率领大小军舰十多艘团团围住招宝山外海口，叶麟祥的货船遭法舰劫持，恰好遇到在法舰任翻译的安乐堂族人叶某，经其疏通才得以放还。叶麟祥到宁波出完货仍返龙口，因此深得王老板的信赖，将其年仅二十岁的独生女儿许配给三十五岁的叶麟祥做侧室。王老板离世后，叶麟祥继承了王家的全部家产，与王氏同归故里，赎回老宅。叶国标说“我小时候见过姨太婆，她一生没有生养，对我们小孩很亲。有一次山东某地一个马戏团来石步演出，听到乡音便泪流满面，要求太婆置办了几桌酒席款待乡亲。”

叶家大屋自1942年12月起到抗战胜利，一直是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和我党民运同志的堡垒户。1942年12月，郑天民、潘祥柏、吴济用等受党指派开辟该区，先后建立了慈西区办事处和慈西区委，1943年2月，时年二十三岁的郑天民是第一任区委书记。因为叶家大屋是区办副主任阮训恭的外婆家，所以钱忆群、钟林、李默君、田风、苏杨、项耿、杨照诚、方志奋、史佐群、蒋子农、朱敏等，经常以叶家大屋为落脚点开展工作。1945年3月，石步祠堂召开慈溪县抗日民主政府成立大会，宣布谢仁安为县长。叶国标说：“我当时才十三四岁，与民运同志混得很熟，有时候部队来，轩子间门口还架着机关枪。有一次，民运同志正在我家开会，日本鬼子突然进村了，我母亲帮助民运同志隐蔽在砻谷院的阁楼上，躲过了日本鬼子的扫荡，当时紧张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叶国标还告诉我，解放后曾长期担任嘉兴地委、市委主要领导职务的项耿同志是当年慈西区委的委员。项耿1985年来慈溪时，专门到法院找到他，询问他母亲的情况，并一再强调叶家大屋是红色堡垒户。近年，二六市村陆家岙泗洲佛堂的大门口，立有一块由原浙江省委书记薛驹题写的纪念碑，碑记中刻录着当年在慈西做民运工作的郑天民等十五位同志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