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九十八）

四川三哥 · 发表于 2017-12-16 16:10:00

本帖最后由四川三哥于 2017-12-23 12:07 编辑

   春风驻足凉州草原似天堂,半夜寻访祁连灵芝遭风险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是唐朝诗人王之涣的《凉州词》描写了边塞凉州雄伟壮阔又荒凉寂寞的景象。安西的盐池湾就座落在玉门关以东，也许春风到此为止，只留下唯一的一片绿洲。一望无际的草原北面有着巍峨的祁连山脉，山顶上白雪皑皑终年不化，山腰里依稀可见青葱翠绿。盐池湾公社在此选址，倒也是明智的选择。这里有着丰富的地下水源，还有肥沃的土地。我们到这里的时侯正值六月份，在内地及沿海已是热浪滚滚酷热难挡。可这里却是凉风习习冷热适宜，野花盛开青草遍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到达的那天晚上搭建好帐蓬，吃好牛羊肉，喝好酒已是深夜十二点。大家伙连续乘了两三天的汽车也是精疲力竭，吃好饭也顾不上洗漱倒头便睡。睡梦中被一阵乐器声吵醒，一看手表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之多。这时候只听得俩个包工头扯着公鸭嗓子，操着河南口音逐个帐蓬门口高声喊道：“起床了，起床了。"乌兰牧骑"（蒙语，为“红色的嫩芽”，也是红色文化工作队之意，是活跃在草原农舍和蒙古包之间的文艺团队）来为我们慰问演出了，大家起来欢迎。”我在大西北生活了近十年了，与少数民族打交道也不少，还是第一次听说“乌兰牧骑”，也是第一次才知道他们是草原上流动的文艺演出队。我们带着朦胧的睡意，在包工头催促下匆匆穿好衣服洗了把脸走出了帐蓬。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在马头琴的伴奏下像惊雷一样划向蓝天碧空，传遍广阔无垠的草原，在祁连山中回旋：“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鸿雁，向南飞，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这首歌让人思念，让人牵挂。让人勾起遥远的记忆，久久难以忘怀心中的她。唱歌的是位年轻貌美的女歌手，她的嗓音能让你忘记全部所有，她的眼神会把你的灵魂带往天涯海角，她的美貌叫你认为天底下无与伦比，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过如此......
   我们脱离了单位，脱离了组织，擅自外出赚外块的生涯在这“乌兰牧骑”的歌声中开启。奠基仪式结束后，公社女书记亲自用铁锹挖了第一锹土。然后，包工头按最初掌握的每个人的特长进行了分工。我报的是驾驶员和木工，可驾驶员不需要，运送货物材料都是公社自己的车队。于是，我又操起了旧业做起了木工活。比起一起来的同伴我要幸运多了，什么都不会的人要嘛做小工，要嘛学泥瓦工。我们可以在室内（帐蓬里）工作，可他们只能在外面风吹日晒。我们一共有六个木工，每天重复着同样工作，不是做门就是做窗，不是做窗就是做门。无聊时，下了班还可以去草地上追赶动物，看祁连山山峰的雪景。有一天，木匠小刘突发奇想说：“听我爷爷说祁连山上有千年灵芝草，吃了后可以长生不老。要不，我们去看看。”此话一出，得到了我们全体木工组人员的赞同。吃过晚饭见天色尚早，我们结队就向祁连山进发。在我们的视线里祁连山感觉很近，可我们走了足足有两个小时，祁连山好像还是从工地出发的距离。天色慢慢暗下来了，我的思想开始动摇了。我提出不要走了（因为我曾在草原上差点丢了性命教训），我告诉他们回去晚了有危险。可他们不听我的劝告还是信心百倍，大有不到黄河心不甘的架势。我无可奈何，我一个人回去是不可能的，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继续前行。天，完全黑下来了。看看夜幕下的祁连山还是遥不可及，我再次提出不要再走了，可他们五个人还是不听劝告继续向前。这时的我是又渴又累，实在走不动了。我说：“你们走吧，我一个人回去了。”我这样一说，他们又不肯了，因为我们发过誓要生死以共。于是，五个人轮流搀扶着我仍然向前，还是不肯放弃。我们走呀，走呀。走到月亮从山岙中冒了出来，月亮下的祁连山显得阴森恐怖，一团团的黑影如同妖魔鬼怪。走在最前面的小刘突然停下脚步，哆哆嗦嗦地说：“我不敢走了，我想起我爷爷说的祁连山中有很多鬼魂，都是古代时候发配到凉州的冤死鬼。这些鬼魂一直在等待过路人为他们做替代，他们才好重返人间投胎做人。”小刘此话着实把我们吓得够呛，一个个心惊胆颤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鬼魂张着血盆大口向我们扑来。沉默良久，我说：“回去吧，等以后休息日再来，白天上山会好一点。”话音刚落，一团黑影从我们脚下一闪而过，那速度快得如同风驰电掣。六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惨叫：“啊！”的一声,这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划过了宁静的夜空。然后都瘫坐在草地上，吓得全身上下颤抖，冷汗湿透了衣裤。过了很久很久，听听没了什么动静，我大着胆子说：“快起来,回去吧！”正当六个人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侯，忽见头顶上"扑楞楞"地一下又飘过一个黑影，还“嘎嘎.”叫了两声。这个时候的我们，有一个最恰当的词语好形容，那就是“惊弓之鸟。”我们再次又跌坐在地上，久久不敢出声......
   又过了很久很久，月亮已经离开了祁连山向天空顶端移动。草原上飘起了漫漫轻雾，笼罩着整个草原，分辩不清草和树木。看了一下夜光表，已是后半夜三点。我们拖着惊慌失措，疲惫不堪的身驱向来的方向摸索。我们走啊走。这条路是哪么的遥远，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样。这腿也不听使唤，时不时有人摔倒，旁边的人又用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拉起来再走。慢慢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快亮了。可是我们的工地在哪里啊？我们开始怀疑迷路了，想想应该往南走是不会错的。可你要知道这草原的面积有多大吗？如果没有准确的方向，稍微一点偏差就会失之千里。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又渴又饿又累，干脆躺在草地上呼呼睡起了大觉。这次千年灵芝没吃到，倒要将生命藏送于大草原了......
   太阳当空，火辣辣地照得我们从昏睡中醒来。醒来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六个人一个都没少，只是渴得谁也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多么想有奇迹能够出现，也许会有牧民放牧经过此地，那我们也就得救了。可是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了，奇迹并没有发生。直到下午四点，一阵犬吠声再次把我们从恶梦中惊醒。我们不顾一切的从地上爬起来，脱下衣服在空中挥舞。有狗必有人，这个逻辑思维是不会错的。来人正是当地牧民，他很警惕地盯着我们，并用猎枪指着我们。用蒙语叽里哇拉说了一大堆，可我们一个字都没听懂。我们用汉语给他说：“我们是盐池湾公社工地的，在这里迷了路，还请你帮助。”可他也听不懂汉语。我们费了很大功夫，比比划划他还是不领会。我灵机一动，指着他腰间的水壶又指指自己的嘴，做了个喝水状。这会他明白是明白了，但他并没有把水壶递给我，而是从马背上拿出一根绳子，示意我把他们五个人都捆起来才给我水喝。我知道他是把我们当成苏联特务了。我又比划了一阵，意思是捆上可以，但每个人都得给水喝。他同意了，同伴们也同意了。没办法呀，为了求生存，只要有一线希望必须这样做。最好他把我们送到当地政府去，也许我们才可以得到解救。我把五个人的手捆好，他检查通过后把水壶递给我，我给每人喂了几口水，自己也喝了几口顿感精神倍增。然后，这个牧民又把我的手捆起来，六个人串在一根绳子上，栓在马鞍上跟着马屁股后头跟他走。
   这个牧民还是有人性化的，走上半个小时的路程给我们每人喂上几口水，再喂上一点牛肉。就这样一直向前走，走到太阳下山余辉映红了祁连山，我们来到有几幢土屋的地方。牧民栓好马又把我们“牵”到其中的一间土屋，只见门框外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安西县三道沟人民公社委员会。我们走进土屋，里面办公桌旁坐着的一个年轻人，见我们进来站了起来用蒙语询问那个牧民什么情况。那个牧民指了指我们，又向那个年轻人叽里哇啦说了一通。然后，那个年轻人又用汉语问我们：“你们是干什么的，到我们这里干什么来了？”我回答：“我们是盐池湾公社工地上干活的，在草原上迷了路。”那个年轻人面带疑虑地说：“盐池湾公社离我们这里有一百多公里，就凭你们两条腿一夜之间能走这么多路？”我的天啦，一个晚上不知不觉中我们向反方向在走，居然越走越远。那个年轻人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摇了摇，良久，对方电话接通了。年轻人在电话里用蒙语讲了一番后，放下电话给我们说：“我问过了，盐池湾公社工地确实有六个人昨天晚上失踪了，你们先去我们食堂吃点饭，我安排拖拉机送你们回去......”
   中型拖拉机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颠得人直想吐。扬起的阵阵尘土，覆盖了我们全身。除了两只眼睛是黑的外，其他都是灰色。拖拉机“突，突”的声音惊动了帐蓬里的同伴，同时也惊动了俩个包工头。同伴们都拥向拖拉机，把我们一个一个从车上扶下来。关切地问长问短，问寒问暖。俩个包工头却截然不同，站在一边黑着脸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我们。当我们走过他俩面前时还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王八蛋，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给野兽吃掉，吃掉了反而省心。”这一声声恶毒的骂声，倒叫我想起一九七三年刚到格尔木三连时，为学开拖拉机被遗留草原的情景。连长指导员带着战友心急如焚地满草原呼喊寻找，找到后还十分关怀的安慰我，可眼前这一幕着实叫人心寒。这时候闻迅赶来的女书记，温柔地扶着我进入帐蓬，还叫人送来了滚烫的奶茶。女书记亲手倒了一杯，双手捧起十分恭敬地送到我手中。说道：“快趁热喝下去，可以抵御风寒。”这杯奶茶我捧在手里，暖在心里。十分温暖又十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