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四川三哥 于 2016-8-10 13:53 编辑
世上有一样东西,比任何别的东西都更忠诚于你,那就是你的经历.你生命中的日子,你在其中遭遇的人和事,你因这些遭遇产生的悲欢,感受和思考,这一切仅仅属于你,不可能转让给任何人,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这是你最珍贵的财富.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赞歌更嘹亮......"师兄的抒情歌曲,从他男高音的嗓门中奔放而出,吓坏了树上的鸟虫和各种生灵.也使我压抑的心,终于抵挡不住凶猛的洪水冲击.控制不住的思念,与世隔绝的孤独,顿时放声大哭起来.师兄先是感到一阵惊讶,而后转变愤怒又鄙视.用浓重的四川方言破口大骂道:"日妈的,你个龟儿子.苦头还没得吃,你就先哭上了.人家林彪十八岁就当军长了(应该是二十三岁),指挥千军万马冲锋杀敌.你个狗日的还想吃奶撒娇,好孬哟"师兄的骂声虽然满嘴污言,粗俗不堪,但的确也有他的道理.回想少年时阅读过一本《说岳全传》，看到少年岳云,勇猛无比与金兵拼杀的情景.激动不已拍案而起,连声赞叹岳云勇敢.而且在书中写道:"学习岳云,保家卫国!"想到这里心里感到非常惭愧,少年壮志何处寻?我立刻止住哭声,向师兄表示歉意,紧紧跟随师兄朝森林深处走去......
说起师兄,他在我人生的旅程中也占有一席地位.他比我大两岁,十六岁就来到森工局做伐木工.他最敬佩的人是林彪,所以教训人的时候总是拿林彪做表帅.师兄原名叫邓以仁,在文革时对"林副统帅"佩服得五体投地,把父母给他的"以德为仁"的名字改成邓保林.为此,也给自己人生带来了灾难.明文规定,在森林里工作三年就可转正,可他已工作四年了,转正希望非常渺茫,就因为他名字惹的祸.1971年林彪在蒙古温都尔汗坠机身亡,中国人民从此就认定林彪叛国投敌.每当局领导讨论邓保林转正的问题,有人就提出:"林彪都叛国投敌了,他还保卫林彪.这种人政治思想不纯,不予转正!"就这样,一直拖了好多年也未能解决.
我在森林里的生活工作,师兄给予了我很多关怀与帮助,传授了很多森林里的生存知识.在1978年还来格尔木看我(那是后话,暂且不详述),前几年有消息说,他现在在川东地区是个小有名气的木材经销商.
也不知翻过多少座山,越过多少道梁,走过多少个峡谷.走累了就在大树下歇会,走饿了就吃几个玉米饼,走渴了就在峡谷中的小溪中捧上几捧水喝.森林里的黑夜来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夜幕降临.这时人也走得精疲力尽,两只脚直打颤.在森林里是没人走夜路的,也没人敢走夜路.只有《水浒》里的武松可以夜行景阳岗,醉酒打大虫.这时师兄说:"加快脚步,很快就到接待站了."我心中暗喜,终于可休息睡觉了.
接待站是森工局专门为伐木工和运输队建造的,设在林场与县城路途的中间,一天的路程.接待站有两三幢房子,是用全木板搭建.房子的样子就像云南苗族人住的吊脚楼,师兄告诉我主要是防止野兽入侵.接待站里有一男一女两个接待员(四十多岁是夫妻俩),由于师兄常来常往,他们和师兄很熟悉.吃完饭洗漱完毕就坐在四方桌上对着桐油灯摆起了龙门阵,男的很老实不太说话,女的简直就是个话匣子.女接待员说:"保林,你带了一个白面书生做啥子切?"师兄:"这个娃儿是唐掌墨师(表叔名字唐克勤)的表侄儿,上山做伐木工."女接待员:"我的那个天王老子也,勒个娃儿好做伐木工?人还没得斧头把把长,莫说他去伐木头,恐怕木头要伐他哟!"师兄:"人都是锻练出来的嘛,我那侯上山才十六岁,你也那门说我的."
听了女接待员的话,一个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想自己比比师兄,真有天地之差.那是个难忘的夜晚,也是人生第一次走向社会的夜晚,那个夜晚比任何一个夜晚都要长.当四更时分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梦见了外婆与爸妈,他们都用鼓励和期待的目光看着我.我在心中暗暗地下决心,不管如何艰苦我也要坚持两个月再下山.我在睡梦中无意地伸了下脚,感觉脚下面有东西在蠕动.凉凉的,糙糙的.我一下子意识到情况不妙,从睡梦中惊醒.是蛇,肯定是蛇!我惊恐万分,掀开毯子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去,大喊:"有蛇,有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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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18 08:3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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