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童年的临山古城——东门城外

9083617 · 发表于 2012-3-1 21:29:45

童年的临山古城——东门城外

回忆童年时的临山，会让我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记忆中，临山城内城外布满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湖泊、池塘，它们又与网状交错的河流联系着，应该是典型的江南水乡。

我们小时候的临山东门，城墙虽已破旧，没有了城楼，但城门内的关帝庙依然完整。庙是座南朝北的一排平房，平房内有一排泥塑神像。由于当时年龄很小，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何方神仙。

出临山东门，跨过护城河上的一座桥，便是一条南北走向的青石板路，路的东边除了河流、池塘便是大片的农田，以及河沿田边浓密的杨柳树。向北到罗家山脚下再向东可以到湖堤。向南经过一座堰霸，再经过一个小村，就到了临山通向四乡的唯一的一条公路（如今的329国道）。

其实临山到湖堤的路延伸到凤凰山与罗家山的交汇处就没有了，翻过山岙，就是海里（临山话，乡下的意思，其实就是杭州湾围垦的海涂）。向东去湖堤要经过一片湖泊，我们只能沿着山脚下露出湖面，高低不平的一些石塔，才能到达湖堤。有时刚下过雨，或湖水漫涨的时候，石塔会很滑，而且有的被湖水淹没，需要跳过去，因此走起来会很危险。除了路难走，临山到湖堤这段路上还经常有一些强盗出没，向路人索取钱财。我母亲就碰到过一次。一天凌晨，母亲出诊回家，就碰到了强盗，当那个人来抢夺母亲的出诊箱时，看到我母亲胸前的一枚徽章后，便立即跑掉了。因为母亲是科普协会的会员，因此胸前戴有一枚协会的会徽，母亲当时也不解，他为什么怕那枚胸章呢？心想那人一定将母亲误认为是政府人员了。可见那时，政府工作人员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威信。由于临山到湖堤，路势险要，加上人烟稀少，因此独自走路或晚上是断不敢走的。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随着岁月的变迁，肯定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变化。但我依然很想找机会再去走走，看看当年那条充满神秘与传奇色彩的石塔路，现在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

那个湖虽然不大，但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大概是古人采石的原因，水下全是砂石，因此水非常的清，也很凉，是我们夏天游泳的好地方。

但有几个夏天，我们曾经在堰霸附近的水塘里游泳，由于游泳的人多，水变得非常的浑浊，水塘里的鱼也纷纷露头。本来去游泳的目的是为了洗澡，结果变成抓鱼了。

东门外的这条路，与护城河几乎是平行的，路的两边都是河，临山古城墙逶延着向着南北分别攀上南门与城隍两座小山。现在想想，当年走在东门外的这条路上，犹如走在西子湖畔，苏堤道上般的惬意。

南门山，临山人也叫乌句（乌龟）山，东边是龟头，西边是乌句尾巴。靠近东头的地方有个小村，那时是临山一村。但大家将那个村叫做“惰贫”村。“惰贫”村里的妇女被叫做“惰贫嫂”。 “堕贫嫂，样样要，马桶盖里头翻顶倒（筋斗）！”这是我很小的时候，流行在临山的一首童谣，反映了当时“惰贫”人的苦难和被鄙视的情照。“惰贫”人地位很低，常做一些社会最低层的事情，为了生存他们学会了各种谋生的本事和特长。特别在传统的文化艺术方面起着传布与继承的作用。

在绍兴也有“惰贫”集聚的地方，叫“唐皇、学士、永福”俗称三埭街，出了象六龄童、七龄童这样的绍剧表演艺术家以及绍剧元老陈鹤皋、汪小奎等。因此史学文化研究者认为，“惰贫”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传布与继承者，很有道理。

路到这里向东拐了一个弯，然后再向南直接通向小岭头。由于路的周围都是河，这个弯的存在，给走夜路的人带来了不便，于是政府在拐角处设置了一只路灯，有专人负责点亮。路灯的样式带有欧洲古典风格，很有点浪漫情调。

我小时候，公路已经存在了，因此道路与公路在这里交叉。我没有考证过公路建于哪年？从临山到泗门只有5公里路。公路两边是断断续续的白杨树，静静的小河、池塘和大片的农田。印象中，在临山与泗门之间有一个稻草搭建的牛车亭，经常看到一只蒙着眼的大水牛绕着木制的大圆盘转圈。水车将水连续不断地从河里提到水渠里。在夏日里，牛车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伴和着青蛙和知了的叫鸣声，奏响了水乡的田园交响曲。

说是临山人，除了临山城，对临山周围的地方去的很少。小学4年级的时候班里组织了一次远足，目的地是寺前湖。一路上经过肖东、湖南、鸡鸣山到达寺前湖。这一路上风光非常美丽有山有水，加上是春天，田野上到处是生气勃勃，荡漾着春的气息。

但我不知道，要是在300年前，我们现在正是围绕着一个美丽的大湖在走呢。这个大湖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浙北大湖，汝仇湖。大湖东北起自现在的泗门，西北至临山东门外，北到湖堤，东南至银杏山庄，南到寺前湖。近十万亩水域。

据记载，秦以前，姚北还是大海，到了汉代至两晋由于钱塘江泥沙的冲击逐渐形成了湖泊，到了唐朝，由于汝、仇两家率先迁徙到湖边安家，因此命名为汝仇湖。以后许多名人陆续迁徙到这里。最著名的要算南宋孝宗乾道年间，晋太傅谢安十六世孙谢造之十世孙谢深甫了。

谢深甫以进士入仕，官至右丞相，卒谥惠正，赠太傅，加赠太师，追封鲁王。其孙女谢道清被选为理宗皇后，在度宗、恭宗朝两度垂帘听政，累尊为寿和圣福皇太后、太皇太后。在元兵即将攻陷临安之际，谢道清颁“国戚避乱”诏，遂有谢深甫六世孙谢长二自临海徙居余姚县东山乡汝仇湖之第四门（今泗门镇），是为泗门谢氏之发端。

宋熙宁六年（1073），王安石在赴鄞州任县令途中，因天旱船运不通，从上虞百官经陆路到小越、马渚，路过汝仇湖，宿于湖西银杏山东麓的广教寺。广教寺面湖倚山，林木幽深，自湖上观之，不知山内有寺，唯闻云外钟声与松涛声。王安石对广教寺的地理环境赞赏不绝，留有“竹深树出无寻处，唯有幽花渡水香”的诗句。
清康熙初年，文人谢秦庵把汝仇湖景色命名为“汝湖十二景”，分别是：平湖秋月、瀛桥春晓、九龙雪影、寒岭秋色、橙浦渔灯、石窦壁流、临城暮角、戍楼观潮、鸡鸣晓灯、牛屯夕照、湖门听水、山寺晚钟。嗣后，谢庚仲又续为八景，分别是：绛岭送涛、杏山莺转、陂塘落雁、桃湾春霁、龙首积翠、罗峰蜃气、仙洞归云、琪岙晓莲。汝仇湖西北角的临山卫在明代即有“临城八景”之说，分别为：凤城晓角、福寺春灯、仓山烟树、射圃霜亭、东湖岩秀、南郭峰清、云浮夏盖、波晏沧冥。到清代，东北角第四门的文人也作了“四门十景”，分别为：笔峰春色、砚池秋波、霓桥朝市、鹤柱晚渔、芦山烟树、汝水晴谰、烟墩望海、石洞看云、蜈桥残雪、龙舌落霞。可惜这些美景旋在清康熙七年（1668）随汝仇湖的垦殖为田而荡然无存。如今大湖已经不在，但与湖有关的名字依然存在，如湖堤、湖北、湖南、汝湖、汝东、杏山、前湖、后湖、龙舌桥、鸡鸣山、九龙山、大湖门、第二门、三门堰、、四门堰（泗门）、南门堰等。

南门堰应该就是临山东门外的堰霸。这里也是临山东门外的一道风景。小时候常看大人将整条的大船用绳索拖过堰霸的情景。这里也是临山的轮船码头。记得80年代，临山人出远门还要从这里坐船去马渚乘火车。

至明代中期，因沿湖集聚了许多的豪门大族。那些豪右肆意侵占湖面，致使汝仇湖水面已不足一半。此后，侵占湖面现象愈演愈烈，官府亦无力阻止，汝仇湖最终于清康熙七年（1668）废湖为田，千顷碧波从此只存在于古文献之中。
如果历史能够倒退300多年，当你走出临山东门外或登上南门山，眼前就是一个烟波浩瀚、一望无际的比杭州西湖大近10倍的大湖时，你一定为你自己是临山人而感到无比自豪。历史已经毁掉了一个美丽的大湖，历史也正在一点点地毁掉一个美丽的古城。（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