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散文：千年竹羹架

田草 · 发表于 2022-8-20 08:44:01

千年竹羹架
         文／张能苗

      日前，我路过四明菜场，惊奇地发现有一个老兄弟正在售卖竹羹架。虽然，和过去的竹羹架相比，并不地道，还是不知不觉间，使我的双眼瞬间一亮。
      对于这个已经流传了几千年，伴随着我们一代又一代人成长，小时候每次揭开镬锅盖都能看到的灶头老物件，别有一番情趣。
         顿时，在我的耳畔似乎又重复回响起了那熟悉而又简单的一段对话。
      “礼新，灶头的一只羹架快要散架了，你别忘了马上重做一只，啊。”
“好的。”我父亲不加思索，就爽快地答应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不论是平原，还是山区农村和城镇，当我们走进每家每户的土灶台，都能在醒目的位置，看到悬挂着一到两只一模一样、大小不等的竹羹架，和其它老物件一起，形成了一道独特而又美丽的城乡灶间风景线，以实物形式诠释和体现出了那个年代节能减排的先进环保理念。
      对于祖母的吩咐，我父亲不敢有半点的懈怠和耽误，立即登上那一片青翠如海、已经承包经营了多年的毛竹山，选择砍伐下来一根青皮带霜的多年生长老毛竹，经过去叶削枝等现场简单处理以后，一摇一摆的背回了家里。
      尔后，他从老屋的各个角落，迅速找出了劈篾刀和锯、刨、箭门等家家必备的简易工具，并上灶台测量出了两只铁镬的口径尺寸，熟练地从竹子下半部分锯下来三四段，均匀地劈出若干条等同麻将牌宽度的外青内白的竹片，刮去青皮和四边棱角备用。
      同时，他又精细地从这根毛竹的上半部分，劈出一条一条比铁丝稍粗的又细又长的篾丝，刮青过箭门，再经过高温沸水煮滚处理，以增加它的软柔度和韧性，便于编织。我发现，也有不少人不经此道工序而直接编织制作羹架的。
      接着，他用编织竹篮和绕线圈的工艺，手工编织制作出两只方方正正的竹羹架毛品。他在毛品的中心位置浅浅的钉上一枚铁钉，再用一条事先准备好的长线，像圆规一样转上一圈，划出一个同心大圆形，锯掉四角，刨光毛边。就这样，两只标准的竹制羹架做好交差，并且可以直接上灶使用了。
      我祖母就用它们来蒸煮鸡蛋汤、鞭笋毛豆汤和番薯、土豆、南瓜、玉米、饼、团等食物，加热回锅的鱼、肉、蔬菜等熟食。用新制作的竹羹架蒸煮出来的美食，散发出来一股淡淡的的竹香味，十分可口诱人！
      在那个年代，经过竹羹架清蒸的番薯块微微脱皮翘起，露出金黄透亮的内心，热气腾腾，入口既甜又粉，是我们三个兄妹们争相抢食的美食。清蒸的臭苋菇、臭冬瓜、臭豆腐浇上一点点菜油臭中带香，是有吃素习惯老祖母的喜好，就是患有老胃病的父亲也从不忌口。难得清蒸上桌的肉饼子打蛋，更是“乘龙快婿”们的特殊待遇。还有令我最难忘记的是那一个个剥皮后露出雪白内心的毛芋头，蘸上些酱油，以及那碗蒸了又蒸，蒸得通体透红入味的红烧萝卜，至今还回味无穷。
      竹羹架用久了，其色泽会渐渐由青色变成了金黄色。久而久之，会完全失去了竹子原来的本色，慢慢变成黑乎乎的，这是漫长岁月流逝所留下的印记。
      有时候，食物的残渣会牢牢地黏沾在了竹羹架上，怎么也洗不干净。祖母就把它拿到老屋附近的一个由溪坑形成的清水池里去浸泡，和邻居的竹羹架混合在一起，一只只圆圆的竹羹架沉入水底清晰可见，一群群野生的小鱼儿游过来围在一起觅食，使山乡的小溪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竹羮架在叮咚潺流着的溪水中沉睡，大概经过了四五个小时的浸泡软化。这时，我祖母就用竹制的一把洗帚轻轻一抹，各种残渣都会自动消失得无影无踪。洗干净的竹羹架，和铲、瓢、勺、筷筒等分别挂在灶台前方的两根柱子上，一阵阵串堂风吹来，轻轻摇晃，相互碰撞拍打着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
      随着新农村建设的发展和市场上铝合金、不锈钢、塑料等各类厨房替代用品的不断丰富增多，已经流传了几千年漫长岁月的竹制羹架老物件，已经逐步退出了城乡灶间的历史舞台，只有极少数仍然使用柴烧土灶的农户，还保留使用着它，实在难能可贵。
      情有独钟，我照例为此吟诵《竹羹架》诗一首：“生长南岭凌云碧，辞别青山闯四乡。几缕篾丝当织线，数根竹片作连梁。历经白浪滔天卷，惯看红炎隔海狂。喝辣闻香谁可及，赴汤蹈火谱华章。”并发上网与大家分享，得到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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